老三呀﹗好像很久沒見老大回來,他又在忙什么事?」
刀、磨光石、去角質油、指甲刀,護手霜、亮光劑、指甲油滿天飛,一下子磨光一下子修飾,這邊剪剪那邊搓搓,油光滑亮美化一根根漂亮的指頭。
那是一位看來三十出頭的好命美婦,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長及膝蓋,斜躺在乳白色的貴妃椅做著全套的美指服務,一壺剛泡的洛神花茶就在她手揚起的位置。
很詭異,卻又很正常,對來自魔界的艾佐一家而言,能用魔法驅動的事絕不會自己動手,杯來杯往是常見的小事,用不著大驚小怪。
但是一般人來做客肯定嚇得無法動彈,以為大白天見鬼了,而且還是一堆鬼,所以在無人的情況下,死的東西也能自己動。
「媽,大哥不回來是常有的事, 怎會心血來潮的提到他?」看來有點不太尋常。
坐在貴妃椅上的美婦有些懊惱的說道︰「我帶你們來人界是希望你們也來嘗嘗愛情的滋味,不要從出生到死亡都過著冷冰冰的生活,可是你們誰把我的話聽進耳了?老是裝聾做啞當我愛嘮叨……」
「媽, 的面膜有龜裂現象。」少說一句話。
「啊﹗真的嗎?我瞧瞧。」美婦的手一舉高,一面鏡子在她面前現形。
但是她忘了一件事,她並沒有數面膜,而是在做全身舒壓按摩和美指服務。
「嘻……嘻……媽﹗ 已經夠美了,不用再照鏡子。」照多了會出現魚尾紋。
一張美如天使的臉孔出現在鏡中,笑著取走鏡子朝坐在沙發一端的美麗女子眨眨眼。
「壞小子雷恩,你昨夜又到哪 混了,為什么不在床上?」這壞孩子盡讓女人傷心。
「不會吧﹗媽, 又去查房了。」雷恩故做驚訝的掩嘴道,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。
「少給我裝了,你床上有沒有人我隔著牆瞧上一眼便明了了,哪需要特地去替你這混小子蓋被。」艾佐家沒有秘密,什么也瞞不了她。
羅賓娜‧艾佐有三百多歲了,可是保養得宜不見老態,對外宣布的人類歲數是四十七歲,但嬌媚的肌膚和十六,七歲的少女沒兩樣。
她是魔界少數的異類,既不邪惡也不會害人,一雙眼清純得像不染塵的湖水,干干淨淨微帶俏皮,最喜歡幫助有需要的人。
這點她小兒子是唯一遺傳到她外貌的幸運小子,可那表裡不一的性子卻像極他父親,骨子裡又野又狂,完全無法管束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,五個孩子她都一樣的疼,同時也為他們擔心不已,就怕他們惡事做多了碰不上丘比特,平白讓愛情從手中溜走。
「是,媽媽最偉大了,我用最崇高的敬意向 致敬。」只要不把矛頭指向他。
「調皮鬼,怎么不跟你大哥學學穩重。」輕啐了一聲,偉大的母親正專心的吹干指甲油。
學呀﹗只是學得四不像。「大哥是我們一家的楷模嘛﹗我怎好掠美搶他鋒頭,當小的責任是吃喝拉撒睡。」
「 ﹗老說混話。」羅賓娜撤去整組美指工具,眼含哀怨的看向正襟危坐的老三和老五。「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找個伴給我高興高興?我等得頭發都快白了﹗」
歲月不催人老,倒是為煩惱兒女事而早生華發。
她的要求不多呀﹗既沒有性別限製又不一定要是同類,跟魚跟羊跟飛禽走獸都成,她又沒限定要走上結婚禮堂,為什么她優秀到不行的孩子會乏人問津?
「媽,這些話應該跟大哥說,他是艾佐家的長子,有責任彩衣娛親……」喝﹗我閃,沒打到。
一枚名為梳子的暗器朝雷恩的門面飛去,他身手敏捷的一偏頭,以差一寸的距離掠過發際。
「彩衣娛親,嗯?」真當她已經老得走不動,齒搖發疏了嗎?
「哎呀﹗口誤、口誤啦﹗是略盡孝道,老大當榜樣我們起而效尤。」總要有人帶頭做起,他們才好跟著「淪落」。
說實在的,愛情這玩意真的很無稽,來無影去無蹤的無從捉摸,叫他們上哪裡找去?難不成要在街上像拉客一樣,隨便抓一個?
他是沒問題啦﹗這種厚顏無恥的事做多了沒什么感覺,但是目空一切的大哥,脾氣急躁的二姊,心高氣傲的三姊和小妹艾蓮娜大概會斥之無聊,將提議的人,也就是他當是魔瘋。
「要讓那顆頑石開竅可不容易,不如你們先去找貓妖、狗魔湊個數,激發他欠缺的神經。」羅賓娜異想天開的說道。
湊個數?﹗
這是一個母親該說的話嗎?好像他們是路邊撿來的流浪者,大家不嫌棄的湊成一家人。
翻翻白眼的雷恩伸出手捉了顆不合時令的水蜜桃,張口一咬吸吮成熟的果蜜,讓多汁的水分補充流失的營養素,盤腿以坐。
不同于他的隨性,一身紫蜜色的雷恩娜撫著雪雕神秘一笑,露出寫意的神色。
「媽,不用替大哥著急,我看到真愛就在他身邊。」交織如靜電般光芒的水晶球已顯示真相。
「真的嗎? 替老大占卜了。」喜孜孜的羅賓娜連忙湊近,笑得闔不攏嘴。
「嗯﹗喜卦出現在東方,近日內必有愛情臨門。」她算出二姊雷絲娜要大難臨頭了,以前的「舊債」回過頭找上她。
「可是以老大的驢腦袋看得見真愛在面前嗎?」值得商榷。
一則以憂,一則以喜,肉眼是盲目的,而心眼是封閉的,兩眼不開怎能瞧見愛情的容貌。
她笑著在空中劃個心型,怦怦跳著。「或者他還在掙扎當中,總會覺悟的。」
用覺悟這個字眼會不會太嚴重?感覺像走過水深火熱才大徹大悟,決心拋棄過去立即成佛。「會有荊棘和噴火龍嗎?」
太過乎順的愛情考驗不出真心,最好多來幾道狂風暴雨,巨浪滾石,共體患難將心意磨得堅定,日后才不致為了一點小事鬧分離。
「媽, 想太多了。」這不是她的年代,沒有落難公主和屠龍英雄。
的一笑,她還是希望多點波折。「這樣太便宜老大了吧﹗他一向沒受什么挫折。」
這就是魔族母親的特質,一般人類大都將孩子照顧得妥妥當當,不愿他吃苦、不愿他受罪,平乎順順的長大不帶病痛,余愿便了。
而她剛好相反,看不順兒女一路成長無阻礙,凡事總是水到渠成,極力的想扮演壞繼母角色,凌虐懷胎十月的親生兒。
日子過得太平靜也挺苦惱的,沒點風風雨雨助興就顯得索然無味,她那愛妻若狂的老公根本不讓她出門惹是生非,枯燥乏味的時候只好抓孩子來玩嘍﹗
「這點 大可以放心, 忘了還有愛興風作浪的登格斯,以及自戀成癖的雲蘿嗎?」這兩兄妹就夠他忙了。
對于他們,她談不上喜歡,但也不是厭惡的恥于為伍,她一向以旁觀的身分置身事外,不主動招惹。
「嗟﹗怎么把他們當成磨練看待,好歹是你舅舅的孩子。」雖然自相殘殺有些不忍心,但是這是智慧的累積,不殺上一場哪曉得刀有多利。
給孩子吃魚不如教他們釣魚,殘酷的生存游戲就是要身體力行,不做過一遍怎么知道上魚餌,盤中飧的辛苦只有釣魚的人才明白。
瞧﹗她多用心良苦,把孩子當鋼鐵磨,早磨晚磨磨成器,不負她的苦心。
「媽, 笑得太開心了。」下巴掉了就難看了。
「有嗎?我哪是在笑,我是在煩惱。」揉揉失控的臉皮,笑得得意的羅賓娜不住的揚高嘴角。
好個煩惱,她只差沒在桌上跳舞。「媽,有些事我們不能插手, 千萬要克製些。」
若是真有事發生,她最好誰也別袒護,讓大哥自己去處理,否則父親和舅父大人又要開戰了,在斗了數百年之后還是一樣「童心未泯」。
「這是好事為什么要克製?我巴不得敲鑼打鼓昭告親朋好友。」讓他們也來湊湊熱鬧,打發無趣的漫漫歲月。
魔族的壽命實在太長了,若無意外活個五、六百年還算平常,懂得攝血養生的活到千歲也不成問題。
「媽……」
「媽什么媽,見到 大哥叫他回家一趟,別老搞什么愛情理賠公司,真正的愛情不能索賠。」心甘情愿的付出總會有傷害,人要在失敗中求取教訓。
當年的她也是這么走過來的,在親情與愛情兩難中無法選擇,曾經一度要放棄所愛屈服在家人的壓力下,當個識大體的公主。
不過羅斯特的堅持感動了她,寧可選摯愛不要王位,強行帶走她和拉斯決裂,他們才有今日美滿幸福的婚姻。
雖然那兩頭牛仍不時惡斗,但斗久了總會累,相信有一天他們會恢複昔日的友誼,大啖生肉飲生血的互笑彼此的小心眼。
「你找我?」
一道深沉的男音從大門口傳來,頎長的身影已在屋內,長腳跨入,懷裡抱著一件披風。
「正在說你呢﹗雷斯,雷恩娜說你撞上愛情殞石,后腦勺腫了個大包,難過今年……」咦﹗那是什么?動來動去不太安分。
興高采烈的羅賓娜興奮的畫著美麗大餅,滿腦子是愛情的偉大,欲罷不能先報告喜訊,好讓他預做準備,早日接受事實。
但是蠕動的物體吸走她的注意力,滿肚子的話語頓時打住,十分好奇的想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在動。
貓?
還是狗?
也許他想改養獅子當寵物,老鼠的體積畢竟太小了,顯不出他的威武雄壯。
「雷恩娜的預言只是討 歡心,她連自己的明天都算不準。」撞上大海鯨還有可能,愛情?省省吧﹗
不以為忤的雷恩娜笑了笑,逗弄雪鷗的尖喙。她的確無法卜算出自己的未來,只能隱約察覺禍與福,適時的趨吉避凶。
「反正你只是嘴硬,等愛情來時你閃都閃不過,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。」她是過來人,最了解個中滋味。
「老大呀﹗你懷裡的東西是什么?我看『 』快悶壞了,很想出來和大家打招呼。」唔﹗那是手嗎?
「她不是東西。」是個蠢人類。
「不是東西?」那是怪物嘍﹗
不對,那是一雙人腳,還拚命的踢呀踢。
「雷斯‧艾佐,你幾時干起擄人的勾當來了?居然光明正大的把女人給我帶回家……啊--女的?﹗」
聽到一聲尖銳的驚叫,好不容易撥雲見日的席善緣先大口的吸了口氣,然后伸伸差點被勒斷的手臂,重獲自由的感覺有如死裡逃生,再世為人。
轉了轉眼珠子想讓它靈活些,她全身上下就數這雙明亮的大眼最明媚動人,不好好保護會失了光彩。
不意瞧到某一點,她的眼睛像完全定格,不敢置信的盯著真人版影像,做出令人絕倒的舉動。
「哇﹗天使。」
她掐了天使一下,還用力拉扯他的臉皮好証實真偽。
- Sep 03 Wed 2008 18:32
惡魔協奏曲-第七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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